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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坦仓家在草原和柞木生长的地方我的故乡

来源:马头琴 时间:2023/2/20

提起故乡,我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葱葱茏茏的森林和广阔无涯的草原——曾经,我和母亲在那片走了无数遍的林子里迷了路,走了一个晚上才终于找到家的方向;曾经,我和父亲在流经草原的那条小河里捕过鱼,那柳条编制的“口袋网”里挤满了草原湖泊里常见的“白条子”鱼……

记忆里最美的景致,还是夏日长满花草的大草原,草原上盛开着各种各样的野花,红的、白的、黄的、紫的、绿的,大片大片蔓延开来,起伏之间不见边际,大自然的这种创造生命的力量真是让人惊叹。那时候,放学或农忙后我只要在那里坐一坐,就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愉悦油然而生,它能让人真正安静下来,放松全部身心,去融入到大自然中。

和当下追求的一些欲望的快速满足不同,这种人与自然和谐共处时的愉悦是平静而绵长的。我向往这种平静的喜悦。这样的曼妙草原景致,自我走出那片草原后再没看到了。多年后再回去寻,也不是最初的面貌了。

01

我的故乡在内蒙古兴安盟科右前旗察尔森镇,地处大兴安岭南麓余脉,属浅山丘陵地带。森林和草原风光于一体,树木繁茂,绿草如茵,是一座美丽安谧的边陲小镇。“察尔森”系蒙古语,意为“柞木”,过去因该地满山遍野长着柞树,因得此名。在日本侵占东北时期,察尔森为兴安盟科尔沁右翼后旗所在地,于年并入科尔沁右翼前旗,改名为察尔森努图克公所。年改为察尔森镇。

我出生在一个半农半牧的农民家里。母亲曾经是大牧主的女儿,后来和他家的长工结了婚,也就是我的父亲,他们生下了9个孩子。那时生活条件非常艰苦,物质相当匮乏,一家人经常饿肚子,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父母还是坚持供我们读书,因为他们坚信只有知识才能改变贫穷的命运。我们也很争气,兄妹9人都通过自己的学习和努力,最终走出了农村。

现在回想起来,父母把我们拉扯大真的不容易。那时地里常年种植的是玉米,因为产量相对比较高,能够勉强供应我们一家的口粮。所以我们是吃着玉米粗粮长大的,一年下来几乎只能吃上一顿白米饭,而且那时每次吃白米饭从来都没觉得吃饱过。

印象最深刻的是,大哥、二哥结婚时,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要宴请全村人吃饭庆贺。请了两次客后,我们家就没有余粮了,母亲就差我去亲戚家借粮食。那时我才十来岁,就自己赶着牛车出发了。

亲戚欣然同意了,便留我吃饭,我们草原民族向来热情,总是用最好的食物招待客人,那时米饭特别珍贵,所以在亲戚家里我吃到了米饭。一碗饭下肚后,我自然是没吃饱的,但是脸皮又薄,不好说“请再给我盛一碗”,怎么办呢?我举起空碗作上下打量的样子,向亲戚问道:“这碗很不错,是什么时候买的?”亲戚自然知道我的饭吃完了,想再盛一碗。但是那时谁家都不富裕,下锅的米也有限,锅里这时早空了。可是亲戚又不能说米饭吃完了,这样也会显得待客很没有礼貌。但是这个亲戚很聪明,她径直走进厨房,把那个空锅端出来,说:“和这个锅一起买的”。这样一来,不仅达到了沟通的效果,主人和客人的面子也保全了。

02

儿时上学的岁月也特别值得回味。那时我们上学的地方在察尔森镇上,离家特别远,要走过一片草原,翻过一座大山才到我的学校。我们天还没亮就要出门,走着走着,天大亮了,草原上的蚱蜢也出来了,我们经常抓着几只蚱蜢边走边玩。

我有一个特别要好的小伙伴,我俩经常一起结伴上学。路上我俩除了玩蚱蜢这些小动物外,我的朋友还经常叫我给他讲故事,然后作为犒劳,他会和我分享一些好吃的。像《三国演义》《薛刚反唐》这些传统历史故事我都信手拈来,而这些故事我都是从我们草原上的乌力格尔那里听到的。

乌力格尔,蒙古语意为“说书”,俗称“蒙古书”,是我们蒙古族的一种曲艺形式。它最初的形式与西方中世纪的吟游诗人相似,艺人们身背四弦琴或者潮尔(马头琴),在大草原上随风漂泊,四处流浪,追逐蒙古包和王爷贵族们的府邸,一人一琴,自拉自唱,精彩的说唱、长篇的传奇成为草原上最受人们欢迎的艺术形式之一。

我们把说唱乌力格尔的艺人称为“胡尔奇”。苍茫辽远的草原造就胡尔奇浪漫开阔的艺术气息。小时候,家里没有电灯,也没有广播,一到晚上我们就喜欢听乌力格尔,胡尔奇将悠扬的四弦琴缓缓拉起,生动的故事说唱开来。由于胡尔奇的表演风格和故事内容的差异,或优美如诗,或悬念迭起,直令牧民全然沉浸于故事之中,忘乎其所在。经验丰富的胡尔奇也可即兴表演,只要我们给出题目,他即可出口成章。

从故事的熏陶里,我们从小感受到民族大团结大融合的伟大力量。我们蒙古族很尊崇英雄,谁把国家繁荣了,谁把国家团结了,我们就尊他为英雄。所以乌力格尔大多也是对英雄故事的说唱,比如传统经典历史小说《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等被编译成蒙古语说唱,在广大农牧民中很受欢迎。解放后,艺术家将当代文学作品如《林海雪原》《雷锋的故事》等改编演唱,也对我们这一代人有很大的教育启发意义。

年5月20日,“蒙古族乌力格尔”经国务院批准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我认为这对乌力格尔的保护和传承,对于夯实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增强少数民族交往、交融的文化根基具有重要意义。

03

尤其令我难忘的,是草原上的河流。家乡的那条河流不大,在绿色的草原上尤其显得蜿蜒飘逸,但是河里却生活着大量的鱼虾,最常见的就是鲶鱼和白条鱼(俗称“白条子”)。

每到夏季,父亲总会领着我们兄妹几人去河边捕鱼。我们用柳条编制成大小适宜的“口袋网”,把它架在河口,雨季来临的时候,水湍急起来,随流而下的鱼儿被冲进“口袋网”里就没法再出去,我们就能捞到大半篓的新鲜鱼儿。

我们还喜欢用自制的鱼竿钓鱼,每次鱼儿上钩时我们都清楚地知道是鲶鱼还是白条子。鲶鱼劲可大了,每次鲶鱼上钩的时候,鱼竿都被拉得老弯了,我们只能屏声静气用大力气把它拉上来。这是我们最兴奋快乐的时刻,仿佛自己征服了草原上的一个庞然大物。

因为我们家的孩子都学习成才了,而且从小学、中学到大学都培养出了校长,父亲觉得很自豪,他说按南方打麻将的说法,这叫“校长一条龙”。村里人说,正是因为我们吃多了草原河流里这些鱼儿,我们兄妹几人才这么聪明,这么会念书。

小时候还有一件难忘的趣事就是在我们的果园摘果子吃。我们这里盛产沙果、杏、梨等水果,每到杏成熟的时节,我们就躺在杏树下,用脚去蹬杏树干,成熟的杏子就被抖落下来,那才是已经熟透的、最好吃的杏子。梨呢,我们这里最喜欢吃见了霜冻的冻梨,这沁入心脾的滋味,如今再难尝到了。

我们家9个孩子都受教育了,这在当时是十分少见的。因为孩子去念书以后家里就没有劳力了,一家人的吃饭问题就更困难了,但是我的父母坚持再苦再难也要供我们读书。放学后,我们也很自觉地参加劳动,秋收季节,还得帮着家里搞“双抢”。

家中九个兄弟姐妹,我排行老六。由于姊妹众多,如果只靠父母在农村微薄的劳作收入,很难供完我们所有人读书,所以我们弟妹们的成长更多的是依靠兄长的帮扶——老大学业完成,工作后供下面的弟妹们读书,这样阶梯式的帮助让我们九兄妹都获得了受教育的机会。如果说要感恩,除了感恩父母,接下来就是感恩我的兄嫂了。

我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大哥就在察尔森中学当老师了,我们下面的四个弟妹于是就去我大哥家吃饭。一个小家,加了我们四个成长期孩子的口粮,粮食从哪里来?那时我大哥的工资才20多块,哪供得了这么多?因而大多时候是我大姐、二哥用小车把菜和粮食拉到学校来,我嫂子每天就给我们做饭吃。家里多了四个人,嫂子要做的事情比以前多多了。

那时我们早晨有早自习,学完以后就会看看大哥家烟囱的方向,烟要是停了,表示饭已经熟了,我们就过去吃饭。这样日复一日坚持了几年,大哥大嫂也非常不容易。我们逮着机会也去帮大嫂做做家务,挑挑水,劈劈柴,减轻一点大嫂的负担。

记得我上大学时,我二姐也读中专了。我获得公费培养,学费全免,生活费主要是我三哥从他的工资里匀给我的。那时我三哥已经到部队,他结婚时家里没有置办家具,却给我和二姐一人买了一块孔雀牌手表,说方便我们学习看时间。那时的孔雀牌手表是很贵的,值得上几件像样的家具钱,所以我们家这种家族兄弟的感情真的是非常深厚。

如今,我们一家人都走出了农村,父母也被我们接到呼和浩特生活了十几年。前年我94岁的老父亲过世了,母亲今年93岁。我的父母都是高寿,这与他们的乐观快乐和儿女们的孝顺有关,这种互帮互助、互敬互爱的家风造就了这种安然和顺的家庭氛围。工作多年,我出过国,去过祖国大江南北,但是最留恋向往的还是我的故乡。希望我的故乡,如初升的太阳那样光芒四射,温暖人心。希望故乡的生态越来越美好,人民越来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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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

监制

杨天兵

统筹

黄琪晨

口述

阿拉坦仓

《文史博览·人物》记者吴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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