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其毛都，草原深处的一抹柔情
作者/孙立梅
说起甘其毛都，也许你会一脸茫然，但是，只要一提“”，你准会立刻兴奋起来：“噢，口岸啊！当然知道！”的确，就是口岸，经常听人们说起那里，我却从来也没有去过。今年五一小长假，我们开启了甘其毛都一日之旅。
从五原驶往乌不浪口，是由平原向山区过渡的一段，一过乌不浪口，便踏上了沉淀着几百年历史的草原丝路。从明清时代起，这便是一条通往外蒙古的非常重要的贸易通道。内地客商们带着茶叶、布帛等，由北京、山西等地出发，经呼和浩特、包头，过乌不浪口，走川井，越甘其毛都，抵达远在漠北的大库伦，即乌兰巴托。
五月的草原刚从梦中醒来似的，摇摇晃晃披了一层淡淡的青，长龙般的甘泉铁路从这茫无涯际的草原上横空而过，不由让人心怀一丝憧憬：铁路尽头的甘其毛都，究竟是拥抱着一份怎样的宽广神秘？
约行八十多公里，便到了乌拉特中旗政府所在地海流图镇，由此往西北方向深入，便开启了前往甘其毛都的探秘之旅。山，不知藏到哪里去了，只看见草原莽莽苍苍，那么柔美，就像浮荡着一层清浅绿波。羊群多起来，矫健的骏马也频频跃入眼帘，移动网络电缆蛛网似的纵横在半空，密集的风车举起雪白的风叶朝着一个方向缓缓转动，真像怒放的空中雪莲。偶尔几朵落云般的蒙古包，衬着碧草蓝天映入眼帘，格外温馨，静谧。有时候是几座现代民居，红瓦白墙，宛如施了脂粉的少妇，气质优雅，迎风而立，草原便顿添一份古朴灵动。
怕你忘记什么吧，正当你迷醉于草原的辽阔优美之时，山，又倏然跳了出来，摆着各种造型，甩起镶着银丝边的云帕，从四面八方围拢了你。
忽然，路北飘过一线弯弯的水路，让人眼前一亮！“骏马湖”三个大字让我顿时口舌生津！不远处，几匹健硕的马儿潇洒地甩动马尾，牧民或站或走，白云朵朵，草儿青青，真像一幅流动的水墨画。渺渺目光里，是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而来的旅蒙商队！迎着那一线弯弯水，高驼阔步，健马欢鸣！甘醇的湖水以母亲般的柔情为远道而来的贵宾浴洗着一路风尘，一路疲惫！赐予他们挺进漠北的不竭勇力！
彪悍的草原风呼拉拉吹个不停，一辆接一辆的大货车，随着山势起伏跌宕，隆隆而过。渐渐的，山，变了颜色，不知被谁揭掉了绿色的地皮，露出白花花的碱岩，层峦叠嶂的白，刺得人眼睛发酸，有的山头夹着一片锈红。草儿没有一丝醒来的意思，一如深秋经了霜的枯黄，却顽强地匍匐着生长！好荒凉的戈壁滩！不生草木，只长砾石顽沙！可是，就在这一片看似没有生机的荒滩上，我总能看到悠然端坐的一顶或者几项蒙古包，有时候，是一棵傲然昂立于雪岩上的矮树。
正当我看得倦了眼，灰蒙蒙天边腾起一片飞尘！旋风般滚滚而来！马群！是奋蹄扬鬃的草原骏马！远远的，飞驰着！其间，是一对牧马的夫妇，丈夫驾着摩托车，妻子坐在车尾，衣襟飘飘，好一对草原仙侣！人在飞，马在奔！草原欢腾着！也许，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孕育出奔放豪迈的草原民族！
一路颠簸中，我们穿越一道道荒山秃岭，行驶了那么久，那么久！甘泉铁路在不经意间横掠而过，与这平坦又蜿蜒无边的柏油路携手架起中蒙两国友谊的虹！真是无法想象，三四百年前的客商们仅靠一双腿，一匹驼，在这没有一丝绿色，也没有一滴水的荒凉寂寞里跋涉，该是一场怎样漫长又艰难的旅行！
正自沉思间，眼前出现了一条东去的小路，从路口指示牌上的字迹知道，附近是川井图古日格嘎查，嘎查是村庄的意思。路口处，一座铜雕骆驼昂首阔步望着前方，威严而又谦逊。舔舔干涩的嘴唇，驼铃丁铛已是不绝于耳了！目光里，一队队负重的驼马运载着日用百杂踏醒草原又一季春天！他们从北京，从太原，从陕西出发？还是从乌镇“同心公”，从五原“隆兴长”这些百年老字商号走来？背着鼓鼓的行囊，穿过乌不浪口风蚀冰臼林，烈日炎炎下，塞风瑟瑟里，迎着荒无人烟的甘其毛都，迎着戈壁滩深处的大草原，一步步前行，前行！
不远了！路边山坳里出现了成片的树，树头红柳似的蓬松着。我一下子振奋起来！北面山顶上，升腾着一缕缕黑色的烟雾，工厂吗？走近了才知道，竟是长达二十多里路的原煤场！临路的一面，被一层绿色的网格罩了起来，却挡不住四处飞扬的煤粉。从这黑色烟云中穿过，我们终于踏上了甘其毛都，草原深处的边境小镇。
一支“东方红……”乐曲泉水丁冬般响了起来，这才发现，已到正午时分。正北，一座钟楼赫然高耸，尖尖的楼顶直插云霄。正南，十几根盘龙柱围成一个金光闪闪的圆。祥云缭绕，金龙漫舞，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在草原上融汇，传承！柱顶，三叉戟高低错落，光彩夺目！仿佛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正亲统战无不胜的蒙古铁骑叱咤风云，英雄豪气震荡着草原上的天！西边，马头琴广场上，人们纷纷合影留念，悠扬的琴声在心头飘荡。九只铜驼在广场北面一字排开，负载着悠远的历史，阔步向前。
小镇不大，南北并排三道街，却非常整齐，只是看不到高大的树木，白杨连个影子都没有，只有树龄不长的一些金榆、垂柳等矮小的树木，列队路边。衔头，出出进进最多的就是一辆接一辆的大货车。甘其毛都，汉语是“一棵树”的意思，这里，曾经是个连一棵树都很难存活的地方！也许，没有人想到今天的甘其毛都已是高楼林立，绿树成荫，学校、医院……应有尽有。据当地居民介绍，位于南街的中蒙国际学校住着五十多名蒙古少年呢！
最北边的街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门”白蓝相间，威严庄重，迎着东方，巍然敞开着！令人肃然起敬！
在蒙古国签证处，我们等待了约半个多小时，顺便买了两袋蒙古奶糖。旅游车来了，随行的是两个蒙古族汉子，他们用蒙语进行了简单的交流，一一清点了我们的身份证，便驾车来到了国门附近。几名英姿飒爽的年轻军人全副武装，逐个检查了所有的乘客，他们机警的目光，认真的态度真让人感动，这就是为我们守候着国门的战士啊！有他们与我们同行，心底格外踏实，温暖！我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只能从心底送给他们无声却真诚的祝福！
“现在，我们已经踏出了第一道国门……”导游深情地说。抬头瞬间，恰好遇到一辆刚由蒙古驶来的旅游大巴，车上坐满了蒙古客人，无论男女，都身材魁梧，面带微笑，我们也报之以欣然一笑。据说十多年前，口岸刚刚通商的时候，海流图镇经常涌入大批购物的蒙古客人，日用百杂，水果小吃，衣着布匹……大包小包塞得满满当当。他们的到来，使这座草原小城海流图顿生无限生机！
车停在两道国门之间，我们下了车，导游笑着安顿：“踏过第二道国门，就走出国外了！距界标处，是一段缓冲区，也就是安全距离，大家可以在这个区域自由活动。千万看好孩子，别乱跑！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界标迎着午后的骄阳岿然静立，庄严的国徽闪烁着耀眼的金光，“中国”，两个方方正正的水红色大字就像两支火苗，点燃了所有人心头的自豪！人们纷纷站在界标前合影留念。从导游的介绍中我们知道，界标在加密之前是“”，所以，直到现在，人们仍然习惯性地称这里为“”。这里与蒙古国南戈壁省汉博格德县的嘎顺苏海图口岸隔界相对，从这里向北直行公里便到了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距蒙古国奥云陶勒盖铜矿仅70公里，距南戈壁省塔本陶勒盖煤矿也不过公里。这里是距蒙古两大矿山最近的陆路口岸。
甘其毛都，从历史的烽烟中走来，在改革开放浪潮的浴洗中，从年初次过货时只有两顶蒙古包的荒凉中走出，走过季节性开放的青涩岁月，直到后来常年正式开放，成了一个充满了现代气息的边境小镇，沧桑而又朝气蓬勃！
放眼无边蔓延的戈壁滩，你是否也看到了三百多年的那一天？草原古道旌旗漫卷，康熙大帝御驾亲征，一路西征大军经察汉虾蟆，即甘其毛都，挥师漠北，抵土拉河流域上游昭莫多，大败噶尔丹！民国15年，冯玉祥将军率部由莫斯科取道乌兰巴托，风尘仆仆直奔祖国的方向而来！踏过甘其毛都这片热土，出乌不浪口，走乌镇，誓师五原！革命烈焰映红边陲一线天！甘其毛都，一条草原古道在历史的沧桑背影里更显璀璨！
五月的塞外，斜阳已是如火如荼！甘其毛都，就在这样的烤炼中成长着！沐浴着新时代和平的阳光，长成了一株苍劲挺拔的参天大树，荫蔽着过往的军旅客商！草原深处，甘其毛都，恰似一抹绿色柔情在历史的天空飘荡！送走远去的岁月，把幸福悄悄嫁接给未来的时光！
作者/孙立梅，笔名青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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