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三声编辑部三声
年轻人不需要太用力。出生在经济条件优渥的时代、拥有宽松的成长环境和更多元的文化氛围,他们的20岁拥有更多选择空间。当实验精神、玩乐态度和荷尔蒙碰撞,年轻人的创造可能不够成熟,但状态足够吸引人。
作者
王亦璇
编辑
张一童
《明日之子乐团季》第一期里,当6位“教师”第一次为所有学员评分时,“即兴”成了出现最多的加试考题。
形式不固定,参与人数也不固定。电吉他手张旸邀请朴树说出自己当下的感受,然后以此为灵感弹唱出一小段旋律;闫永强用唢呐吹奏完自己的表演曲目,老师们让王江元上台试试两个人的合奏;当王江元结束他的“提他”表演,郎朗跳下自己的位置,他把一张纸放在钢琴的金属弦上,希望听到音色的改变。
在这个被节目组特地装修成教室的小场景里,学员们得以在一个空间中与彼此及教师团交流互动,不必再独自一人进行面试般的考核,也无需穿过长长的走道,走到属于不同等级的区域,分数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他们簇拥在一起,更像是在享受一场live。熟悉了残酷的竞争淘汰,和自我“牺牲”式的追梦故事,《明4》的学员们呈现出不太一样的状态。
年轻人不需要太用力,他们展现出更松弛的参与状态,更放松的音乐态度,以及最重要的,更快乐的舞台表达。出生在经济条件优渥的时代、拥有宽松的成长环境,他们的20岁拥有更多选择空间。“支持”代替“反对”更多出现他们的人生中,对于这些年轻人而言,“拥有一样东西”的反面并不是“放弃另一样东西”。
他们的音乐追求得到家人的支持,获得了更好的专业学习机会。《明4》的40名学员都在20岁上下,大多出身科班,他们其中有人来自星海、上音、央音这样的专业院校,也有人正在伯克利、MI等海外音乐学院进修。
更多元的文化氛围和更便利的信息渠道下,他们有机会接触到丰富的音乐类型,多样的艺术风格,并在对这些内容的汲取中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独立音乐审美和创作趣味。
王江元喜欢融合音乐,在B站,他能看到所有感兴趣的音乐类型,布鲁斯、RB、前卫、说唱、摇滚,甚至桑巴、Flamingo,也包括他一直希望在音乐中得到更好运用的戏腔和国风,“就是玩,把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部展现出来”。改编《让我留在你身边》时,达西在歌曲的开头加入了阿波罗号登月时的采样,因为“追梦像登月,浪漫又坎坷”。
一些想法不用基于乐曲创作逻辑,来自对乐器本身边界的探索。“用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演奏乐器,或者说一个吉他能不能发出更多类似其他乐器的音色。”对于王江元来说,这包括但不限于提琴弓,筷子,甚至是不同材质的甲片。
不用背负来自家庭的经济负担和成功期待,他们更能享受来自音乐本身的快乐。一次演出后,歌迷们涌入后台,当朋友们都在享受和歌迷的互动时候,张旸偷偷背上琴,溜回了家。
玩音乐是一件快乐的事,音乐里的表达也是轻松的。杨英格说要做出“让人不由自主晃起来”的音乐,来节目前,一次在公园散步时,小智录下了鸟、虫、鱼和风的声音,这些被他作为采样放进了自己的原创曲子里,他想要一种chill的感觉。
这种放松与快乐是新一代人的标签,深刻表达和沉重情绪还离他们很远。实验精神、玩乐态度和荷尔蒙碰撞出属于年轻人的创造力。
你也可以认为这是一种限定状态,这种状态来源于不成熟。杨润泽在初舞台上表演了《PlayThatFunkyMusic》,得到了老师们的一致好评,他说“做乐团不为表达什么,就是好玩”。但在校内考核中,由于不会编曲,因为参与工作过少,身为团队Fman的他受到了质疑。舞台上,杨润泽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开始慢慢学习编曲。选角导演说,在四季《明日之子》节目中,这一次他们为学员们安排的课程是最多样的。
不过没关系,年轻人的表达可能不够成熟,但是状态足够吸引人。
01
自由
高中二年级,王江元意识到音乐不再只是爱好,他希望能把音乐变成自己的长期职业。在此之前,王江元已经选择好了自己最喜欢的乐器——指弹吉他。
从小成长在宽松融洽的家庭氛围下,在学习、生活上,父母对王江元一直没有太多的要求,对他兴趣上的很多要求也都尽量满足。音乐之外,王江元喜欢动漫、喜欢游戏,他给自己起了“老杀”的外号,来自他最喜欢的动画角色杀老师,音乐之外的理想工作是职业电竞选手。他因而有机会在反复尝试中逐渐明确自己最擅长也最喜爱的东西。
相似的成长经历发生在很多学员身上。同样出生于年,只比王江元小1个月的杨润泽,说自己是个懂事的小孩,他的青春期过得一帆风顺。从学钢琴到放弃钢琴改学吉他,再到学唱歌,家里都没给过他压力,爸妈对他的要求只是“做自己喜欢的事”。
最初,王江元对吉他算不上狂热,除了每周两次固定去琴房上课,对于“每天半小时”的练习要求,王江元并不能坚持完成,往往只有特别喜欢的曲子才会特别有兴趣去练习,“第一首有这样感受的歌是《卡农摇滚版》,虽然最后没有练下来,但是是第一次自己想去学。”
王江元
学了三年电吉他,因为更想唱歌,王江元转而学了民谣吉他,兴趣也随着曲子变化,“周杰伦的歌,我就会有很大兴趣去弹。”
直到有一天,老师给王江元弹奏了日本指弹大师押尾桑的《Fight》。“彻底改变了我对吉他的认知,幼小的心灵受到了震撼”,指弹改变了他对木吉他的认知,“原来木吉他也可以solo,也可以有很强的技巧。”王江元从此不再有游移,“要花时间在这件事上。”
上高中后,王江元成为广元中学吉他社的社长。开学两个月后,得到父母支持,他从普通班转到国际班,也因此有了更多时间练琴,并开始了狂热的练习。“每天要保证2个小时以上的练习,下课10分钟都会跑到班级后面练琴。”
广元四面环山,是个不大的城市,音乐圈子也很小,数得上的也就几个琴行,当地资源有限,王江元就自己在B站等网站上看视频、扒谱子,自己练习。
高二那年,王江元开始自己尝试写歌,学习音乐制作,在网上发布了自己的处女座《繁星》,是一首指弹吉他曲。后来,他拉上了同班同学组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支乐队,来自南非的外教帮了很多忙,还充当了乐队的鼓手。王江元专门为乐队写了一首歌《NeverForAgain》,拿着这首歌参加了学校的艺术节。
乐队表演在学校艺术节拿了一等奖,王江元获得了来自学校的支持,学校总会找他做一些音乐相关的事情,最后甚至直接拿出了一间排练室作为他的个人工作室。他把音乐设备全部搬进了这间不大的工作室,每天晚自习开始前的一个半小时,王江元习惯在这个时间到工作室来,“闷”住自己,有时候是写歌、编曲,有时候只是看看电影,寻找灵感。
他度过了一段“过得很舒服”的时光,也逐渐有了专业从事音乐的想法。外教对他的影响很大,这个私底下被他叫“BOSS”的老师多次找到他,建议他申请海外的音乐学院。“他告诉我你一定要去考,一定能考上。英语差点儿没关系,focusonyourmusic最重要。”
高二下学期之后,王江元的重心不断向音乐偏移,对于他要学音乐这件事,父母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仍旧给予了所能给的一切支持,“他们不理解,但是很爱我。”
年,离开生活了18年的四川小城,王江元独自一人前往美国洛杉矶,入学洛杉矶MI音乐学院,他给自己规划好了时间,先学两年吉他,再学一年声乐。
02
热爱
18岁,哈拉木吉第一次去图瓦,感到新鲜又激动。
这个位于西伯利亚的小国,保留着最纯正的蒙古文化,是呼麦艺术的发源地。无垠的草原,质朴的生活,山、水自然地流淌,空气里没有一点属于工业时代的尾气,只有青草夹杂着马粪的味道,“真的很纯粹,去了就会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五年前,第一次在现场观看呼麦表演,哈拉木吉一下就被吸引了。“很帅”、“不可思议”,还在上初中的哈拉木吉被震撼了,他拍了不少现场演出的视频,一直保留至今。他忍不住张口问家人,“我是不是可以学一下?”
哈拉木吉
家庭熏陶下,从小学习马头琴等蒙古族乐器,初中时也曾经在同学的影响下接触街头文化,听嘻哈、电子,滑板刷街。但还从来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激起哈拉木吉这样浓厚的兴趣,初中毕业后,哈拉木吉报考了家乡的一所学校,在意向一栏写下了“呼麦”。
学习呼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开始的时候,哈拉木吉很容易着急,很多音色老师和师哥们很轻松就能唱出来,他一张嘴却只有跑调。枯燥、烦恼,他一遍遍练习,和自己的抓狂“打架”。他时常感到嗓子发痒,过度的训练让他嗓音变哑,甚至失声。
漫长的磨砺期经历了近两年,从一个准音都唱不出,到逐渐掌握发音方法。虽然力气很小,音域也还不够宽广,但哈拉木吉逐渐找到感觉,对呼麦的喜爱也越来越深。高二这一年,为了更好地体会呼麦文化,哈拉木吉第一次前往图瓦。
“他们的民歌、他们的生活习俗都很有趣。”哈拉木吉用“触摸”形容了这趟图瓦之旅。在那里,人们的表达方式不是炫技,发音也可能不准,但是他们非常纯粹。闭上眼睛,图瓦人的呼麦里有山有水、有草原,“这是一种文化,不是流行音乐。”
像是逐渐形成了习惯,在那之后,哈拉木吉常去图瓦。绿皮火车、草原、乡间小道,他沉迷于蒙古族的文化,和“呼麦圈”的前后辈们一起玩音乐。年的最后一个夜晚,哈拉木吉在图瓦度过,人们围成一圈,在欢笑声、音乐声中切开蛋糕。蛋糕上用蒙语写着,“呼麦”。
年,从内蒙到北京,哈拉木吉成为了中央民族大学的一位呼麦专业学生。拥有一门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技艺,21岁的哈拉木吉被冠以了很多不太会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名号,参加《国家宝藏》节目时,哈拉木吉被冠上了“国宝守护人”的称号。
呼麦对于哈拉木吉的意义并没有因此变得更沉重,和7年前一样,对于他而言,呼麦只是一种音色,他对呼麦的喜爱,依旧是因为这个音色“酷”、“帅”,他试图把它融合进更多不同风格的音乐中,融合进更多的潮流表达里。
“安利”呼麦几乎是一种本能,不管你是和他认识已久,还是第一次见面,他都会对你说,“这种音色多帅,大家有兴趣都可以试一试。”
03
快乐
年秋天,Rainbow离开北京前往成都,他的心里没有悲伤和不舍,反而充满了新生活即将开始的雀跃。
一年前,他被一家公司签下,离开老家岐山,来到北京,并在公司的安排下进入北京现代音乐学院学习。
音乐学习之外,公司并没有像此前说的那样为Rainbow安排工作,但他也不太在乎。在学校的日子里,他认识了新的朋友,也第一次接触到说唱音乐。他们一起在宿舍听歌,互相交流音乐。大家偶尔也写写原创,写自己的生活,“今天我们干了什么,我们今天开心,今天不开心。”这些歌大多不求发表,只是每人写上两三段歌词,“就是纯乱玩。”
年暑假,Rainbow和朋友们去成都旅游,这里的年轻人泡livehouse,吃喝玩乐,生活很安逸。“留在北京也是玩,去成都也是玩,不如换个更舒服的地方。”他和朋友们先后搬去了成都。
从岐山到北京,又辗转在成都落脚,漂泊感不属于Rainbow,他很少为未来烦恼,享受当下的感受,永远追求新鲜。决定去成都时,家人因为担心他有反对,他解释说,不想浪费自己,想接触新的东西。”
这种乐天精神多多少少来自一种遗传,妈妈影响着他的人生态度。“在她的行业里,不管干什么,感觉都挺顺的,也没有每天只想着工作,喜欢的多,玩的多,很开心。”Rainbow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和妈妈在一起就很开心”。
Rainbow
在成都,他借住在朋友家中,没有钱、没有其他熟人。Rainbow清楚自己的处境,又不好意思向家里要钱。但他后来想了想,好像没钱也不是一件特别难过的事情。他喜欢顺其自然,也擅长自我和解。
Rainbow说不清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但他“还没经历过着急的事儿”,和前公司解约离开北京没有着急,刚来成都没有钱也没有着急,没写出新歌也不会着急。
Rainbow在成都逐渐交到了更多朋友。嘻哈厂牌WHOSTAR通过网络视频找到了Rainbow,要和他签约。加入WHOSTAR不久,Rainbow开始跟随厂牌一起全国巡演。第一次全国巡演时,WHOSTAR也刚成立不久,来线下看他们的演出的人也不多,但这一点也没有影响Rainbow的心情。
在厦门,演出只来了四五十名观众,但现场特别燥,Rainbow玩得开心,“弹吉他、唱、跳,很快乐。”演出结束后,厦门本地的厂牌接待他们,吃饭游玩,后来还在海边拍了MV。之后他们又去了拉萨,在当地的一间livehouse,三四百名观众聚集起来,兴奋到极点,台下的观众纷纷打开手上的水瓶,向舞台上洒水。
今年3月,青年文化媒体平台88rising为WHOSTAR的成员单独做了一期节目,Rainbow也在节目里出镜。同在成都,马思唯所在的HigherBrothers顺利进入欧美市场,背后有88rising的运作,有人猜测WHOSTAR也会走差不多的路。
Rainbow感受到厂牌的节奏在变快,要做更多歌,要发新专辑,但也仅仅停留在感觉,他随性地创作、灵感来了再写歌,“也不太关心WHOSTAR的国际化走到了哪一步”。
“我想上个节目,但没想太多,就是想来玩一下。”
04
Chill
张旸喜欢音乐,他也喜欢睡懒觉,喜欢上网,喜欢健身,喜欢撸猫,喜欢漫画,喜欢肥皂剧,在属于他的小宇宙里,生活被平均地分成七份,音乐是七分之一。
21岁那年,张旸办理了休学。上大学之后,他组建了自己的乐队,常常在长沙当地的livehouse演出,在圈里有了一些名气,也开始接到商演的邀请。张旸大学的专业是英语,但他发现自己花在音乐上的时间越来越多,不仅仅是演出,也包括学习本身,“渐渐发现自己已经融入不进原来的环境,音乐成了我的主业,英语更像我的爱好。”
不想一直是“野路子”,张旸前往北京现代音乐学院进修,家人对他很支持,妈妈甚至现在还会后悔,“为什么没有高中就送我去学艺术”。
但对于张旸来说,这并不是一道单选题,选择音乐不代表要放弃其他,即使成为了自己的主业,音乐也只是生活中的“另一件事”,和其他事情是平等的,“如果没有它们,我也做不出音乐了。”
张旸
14岁开始,张旸看过上千部漫画。他记忆最深的是这样一幅场景:两个女主人公即将毕业,她们知道彼此一定会分开。但两人都没有哭。其中一个人搭着另一个人的肩膀说,很高兴能参与你人生中的这一段旅程。
张旸喜欢这种“心领神会”的情绪表达,迂回、婉转,甚至有点矫情。漫画给予他音乐灵感,18岁,张旸第一次尝试音乐创作,从一本关于吸血鬼的漫画中得到灵感,他写出了一首叫《银色子弹》的歌。他也在音乐创作中追求相似的情感表达,“我的每一首创作都有一个共同的点在于节制,不会让情感色彩过于浓烈,不会让价值表达过于强烈,总要回拐一点。”
JohnMayer是张旸最崇拜的音乐人,他对很多元素的使用时常让张旸感到在意料之外,但细想又是情理之中。张旸尤其喜欢他在年发行的专辑《ParadiseValley》。“天堂村把乡村的故事融合得很好,里面有那么多点弦乐器。”张旸总会去想,JohnMayer在创作的时候,听什么音乐,受到哪些东西的影响。“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翻翻他的ins,看看他最近的歌单,你也就恍然大悟了。”
JohnMayer过着张旸理想中的生活,经济自由,有着足够好的物质基础支撑他的音乐创作。他可以早上打一打X-BOX,出去遛狗,喝点好酒,腕上戴着劳力士。”
“艺术是需要经济基础的。想有好的旅游机会汲取灵感,想有好的音乐设备,去现场听好的音乐,都需要一定经济能力的支撑。”张旸追求更好的生活质感,认为这是创作自由的前提,“如果我能和他过上一样的生活,可能很多问题会迎刃而解。”
追求更好的收入,更舒适的生活,但这样的追求也“点到为止”,至少在音乐上是这样的。他对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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