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海淀区的一家培训机构里，六名学生在跟随老师学习马头琴。这些学生都来自海淀区的中小学，他们中并没有人是蒙古族，连他们的老师伊拉图也是一位汉族人。在伊拉图看来：“马头琴不仅仅是蒙古族的乐器，也不是只有蒙古族人才能演奏。只要喜欢它，谁都可以学习。”
为热爱全力以赴
伊拉图是马头琴大师齐·宝力高惟一的汉族学生，原名常志奇，“伊拉图”这个名字是三十年前他的一位蒙古族朋友给起的，意思是“胜利”。如今国内的马头琴的圈子中，大家只知道“伊拉图”这个名字。
年，伊拉图出生在甘肃定西地区，从小练习武术。18岁时为了生计，他到内蒙古临河当了装卸工。一天他在街头看到一家武术馆在招聘武术老师，于是应聘成为一名武术老师，最多的时候有七八十位学生跟他学武术。就这样过了三年，伊拉图的两位同乡想要去北京闯荡，伊拉图也动了心。年，他和另外两位同乡一起来到了北京。
初到北京，伊拉图做过保安、辅警，也在健身房里工作过。年“非典”疫情期间，伊拉图妻子的姐姐、姐夫因为来京演出滞留北京，住在伊拉图家里。姐夫图力古尔以前在内蒙古的一家歌舞剧院工作，马头琴拉得很好，姐姐擅长歌唱，夫妻俩时常一人拉琴一人唱歌。在两家人共同生活的几个月里，伊拉图喜欢上了蒙古族的音乐，萌生了学习马头琴的想法。
伊拉图还记得“非典”过去后，他在北京逛了很多琴行都没有马头琴，于是特意坐火车去了一趟呼和浩特，由姐夫图力古尔陪他去买了一把马头琴。回到北京后，伊拉图开始自学马头琴，可是由于没有音乐基础，也没有老师教，始终不得方法。那时候北京有很多蒙古包饭店，里面会有马头琴表演，伊拉图就经常去那里看别人怎样拉琴。
随着他对马头琴的喜欢越来越深，年伊拉图专门到呼和浩特找老师学了半年马头琴。回北京后，他也开始在蒙古包饭店里拉琴，唱蒙古族长调。
拜师名家
年，伊拉图在北京双井地区的一家蒙古族餐厅拉琴。台下的客人中既有伊拉图认识的朋友，也有一些陌生面孔，而这其中就有马头琴演奏家齐·宝力高。听到伊拉图的演奏，齐·宝力高很好奇，“这个人是谁？基本上马头琴拉得不错的人我应该都认识呀。”有人介绍道，“这是一位汉族人。”至今讲起来，伊拉图都很不好意思：“齐·宝力高这样有名的大师我此前竟然都不知道，而且我在台上拉的还是他创作的《初升的太阳》《万马奔腾》。但也万幸自己的无知，不然知道他本人在台下，我一定吓得不敢拉。”齐·宝力高很欣赏他对蒙古族文化的热爱，愿意收他为徒。就这样伊拉图成为齐·宝力高的弟子。
跟齐·宝力高学琴之前，伊拉图从没拉过马头琴的练习曲。齐·宝力高开始让他从最基础的练习曲一条条练习，改正他的指法，并且教给他更多的演奏技法。正式拜师一年后，伊拉图和另一位马头琴爱好者乌云嘎，共同在北京正乙祠戏曲剧场举行了一场音乐会，齐·宝力高特意从内蒙古锡林浩特赶过来参加他的音乐会。当天北京下着大雨，齐·宝力高不仅到场致辞，还上台演奏了一曲他的代表作品《万马奔腾》。
年，齐·宝力高在国内举行26场全国巡演，伊拉图跟随老师参加了这些演出，并且有幸与齐·宝力高一起登上了国家大剧院的舞台。
马头琴不只属于蒙古族
伊拉图还记得，当他背着马头琴进入国家大剧院时，背后传来一位蒙古族观众的嘲讽：“这不是餐厅里拉琴的人吗？怎么跑来这里了。”也有很多同行看不惯，背后议论：“一个汉族人为什么拉马头琴？！”但他的老师齐·宝力高多次强调：“马头琴不仅仅是蒙古族的乐器，它属于所有热爱马头琴的人，属于世界各族人民。”
现在跟随伊拉图学习马头琴的孩子们，也都不是蒙古族，大家都是因为喜欢蒙古族文化、喜欢马头琴的声音才学习这件乐器，而不是为了考级、加分、升学。“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只传自己家的男孩，而如果孩子不愿意学或者家里没有男孩，这门技艺就从此失传了。那么，家族保守技艺秘密和让这门技艺得到传承，到底哪一个更重要呢？”伊拉图认为，换成马头琴道理相同。让更多人热爱马头琴、热爱蒙古族文化，更有利于蒙古族文化的推广和传承。因此，他执着于马头琴的演奏和教学。“疫情之前，几乎每个周末我都会有演出，国内马头琴演出的市场特别好，很多‘拼盘’演出都愿意加入一个马头琴独奏节目。”去年开始，受疫情的影响演出变得少了，伊拉图就利用这段时间练琴，也开始尝试用马头琴演奏秦腔作品，别有一番风味。
在马头琴的教学上，他选择开设大班课，多个学生一起上课，这样大家可以互相督促、共同进步，学习氛围更浓厚。“如果是一对一，一般培训机构就会把老师的时间排得满满的。一个学生时间到了，马上就进来另一个学生。”伊拉图很喜欢现在他上课的这家机构，“老板人很好，把最大的一间教室留给我，整个上午的时间就安排这一个班。一个半小时的课程，我可以每次都多给学生们上一些时间。”即便这样，每次下课还是有很多学生恋恋不舍，大家都很喜欢伊拉图。“虽然他们都是出自热爱，最初来学习的时候只希望自己能拉下来几首蒙古族歌曲，但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不走我学琴的弯路，要学就要学得规范。学一首曲子就永远只会这一首曲子，但学好了基本功，可以想拉什么曲子就拉什么。”
伊拉图还教过一位澳大利亚的留学生，“她后来回到澳大利亚后还给我发过用马头琴演奏古典音乐作品的视频，很有趣。”伊拉图认为，“无论是谁，都有喜欢马头琴的权利。”
纪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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