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全媒体记者高芳
“故岁今宵尽,新年明日来。”明天就是小年,还有一周就是春节,忙年的气息越来越浓了。可什么是年味呢?大概是一张张洋溢着喜气的胶东窗花,是笼屉里麦香四溢的王哥庄大馒头,是集市上裹着酸甜岁月的一串串糖球……
此时,仍有匠人固守在自己的家园,用手艺为这份年味添薪加柴。平度一处城中村的民居里,“80后”非遗艺人刘伟正在忙着赶制面人,五颜六色的面团在他十指的印、捏、镶、滚下,“活”成了一只只贺岁讨喜的萌虎,一尊尊寄寓平安的门神……既是传递过年的祥和喜庆,也是向岁月与传统致敬。
今天,年轻的传承人带给了非遗更多的可能性,他们在困惑与迷茫中不停地创新和突破。我们在辞旧迎新的时节记录人间一角芳华,不为礼失求诸野,只为不忘来路,在乡土风情的传承中,不至于失去所有历史的印记。
0:33《“80后”非遗人的静巷与闹市》
正忙年
“你们可以和电视台一起来采吗?”电话里,他试着把自己的时间挤出来。“不行。两家一块采,拍摄起来镜头会穿帮。”媒体联系人在电话那头回复道。
俯瞰位于平度市中心一侧的东阁街道即墨旺村,幽幽现河从西、北两个方向将其环抱,村子依旧保持着整齐划一的四合院形态,仅容一辆车穿行的条条道路将整个村子纵横切割,平地而起的排排高楼正从四周逼近而来。
刘伟的面塑工作室就在这座静谧的村庄里,这是他从小生长的天地,但,这里不久后就要被拆迁。
1月12日,新年的第一场雪,如柳絮般细细飘落。一上午,刘伟都在平度市老年大学录制面塑网课视频。“当你抬起胳膊,这里不是平的,是有一个肌肉凸起的。”镜头前,刘伟屈起自己的胳膊,演示着面人应该怎么塑流线造型。
中午11点多,刘伟急匆匆返回家里,推开院子的铁皮门,左手就是一间30多平方米库房改造的工作室,院子里堆满包装盒,白色的盒子摞满了靠墙的架子。穿过院子,正屋一进门是客厅,靠墙放着一张工作台,各种工具散落,杂乱无章。
“嘀——”刘伟收到一条短讯,“按照防疫要求,原定××商场的非遗大集临时取消……”他眉头一蹙,轻轻叹了声气。
这个商场位于青岛李沧区,参加活动来回路上得两三个小时,活动组织方只给报销路费。但刘伟很看重这类进商场的销售渠道,闹市客流大,他的面人一天卖上百八十个不成问题。若是碰上有心的客户,互相留下联系方式,待到节点上订制一批面人,有可能就是一笔上万元的大单。
临近年关,本是面塑艺人最忙的季节,但最近疫情防控要求趋严,商场为减少人员聚集,原本计划好的活动屡屡取消。刘伟和妻子都是全职面塑艺人,哪怕一笔很小的收入,丢了单都会觉得心疼。
刚放下手机,妻子就打来电话,“该在朋友圈里发招生通知了, 寒假班原计划提前一天,赶在周六开班,但是临近年关,各路媒体前来采访这位非遗面塑人,刘伟一星期就接待了五六家媒体,分身乏术。
刘伟转身走进工作室,靠墙的橱子橱门上标记了一条条横杠,横杠对应着一些两三个字母组成的名字拼音缩写,那是他从小带到大的一批弟子的身高标记。
“有几个小孩从上幼儿园就跟着学面塑,现在身高都快赶上我了。”看着孩子们留下的有趣标记,刘伟会心一笑,“这些小调皮。”
动画师
跟传统面塑艺人多是戴着花镜的老者不同,“80后”的刘伟,形象颇为特立独行:长发扎在头顶,编成精致的小辫,戴一副变色近视镜,阳光下镜片会变成墨色,一条印花牛仔裤宽宽大大,走起路来呼呼啦啦作响。
时间回到年,刘伟22岁,刚刚大学毕业,在一家韩国公司从事二维动画制作。那时,“非遗面塑艺人”的名头离他还很遥远。
公司接的都是国际订单,像日本著名动漫《名侦探柯南》,美式动漫《成龙历险记》等。每天伏在拷贝台上,刘伟日夜不停地画着手稿。
做动画师时的手稿
“原稿发来10帧和20帧两页画面,就需要补充画出10帧和20帧之间的画面。画完了翻动手稿,画面中的小人就动起来了,如果哪里出现卡顿、不流畅,就需要停下来仔细查找,找出是哪两帧之间的问题,再进行修改。”
在动画公司里,要严格执行交稿时间,老板通常会把汉堡包之类的快餐买来放在桌子一角,动画师们饿了就拿上啃一口,然后继续干。刘伟的最长纪录是37个小时没睡觉,实在困了就跟旁边的同事打个招呼,“我眯一会儿,20分钟后叫醒我。”
为了练习手指稳定性,动画师们还经常进行魔鬼训练:在一张空白纸上画横线,一根接一根,密密麻麻排列,哪一根线画弯了,就要从头再来。“A纸大小,一天只能画完纸的一半。”
手绘横线
那段时间,刘伟的头发经常大把大把脱落。但是,“我喜欢动画。”当年的画稿至今整整齐齐地收藏在一个盒子里,“小时候没有网络可以反复观看,每天放学,巴巴地等在电视机前,动画片到点开播,《圣斗士星矢》《西游记》……都是热播的动画片。”
做了三年动画师,三维动画兴起,电脑上建模就可以轻松完成制作,手绘动画师刘伟失业了。
做动画师时的手稿
此后,刘伟在不同的城市里求职,先在济南一家培训机构给高中生上辅导课,搞了两三年动画教学;回到青岛后,在西海岸一家寄宿制学校又从事了两年教务管理。寄宿制学校不能随便出校门,刘伟觉得工作太过枯燥,“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年,刘伟辞职回了平度老家,他有一个想法——让喜欢的动画形象走出纸面,变成立体的。
较真儿
“这个门神盔甲的花纹,是拿拖鞋底花纹印上去的……”虽然面塑时有很多印花模具,但刘伟总在试图发现并利用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把生活的气息赋予面人。
对“面粉”这种食材,刘伟有着天然的艺术敏感——把面粉和成面团,这是一个从散乱无序的形态到一个浑圆整体的转变;再掺入颜料,彩色面团在双手的揉搓拿捏间,化作一只只飞禽走兽或是一个个神仙仕女,栩栩如生。
热卖的门神面塑
刘伟见过街边叫卖的传统面塑,立等可取,可拿回家放个两三天就会干裂。虽是大名鼎鼎的非遗,却从没有系统的教科书传授“面塑”,面里到底该加些什么材料,没有资料可以参考。
“那段时间家里全是试验的面团,有的在冰箱里,有的在太阳下曝晒,观察它们在极冷和极热环境下的开裂程度、稳定程度,一一记录下来,慢慢摸索出一个最佳的方剂。”在制作面塑时,刘伟有意识地少加水,利用胶剂让原料更油润,以接近橱窗工艺品的雅致感;另外会加点甘油,起到防裂功能。可这些添加,量多量少没有一个标准,全得靠自己摸索。
“开脸是最难的,即使一样的造型,每次开脸后的形态都有会差异。”工作台前,刘伟手中拿着面块,捏、搓、揉、掀,几个步骤连贯利落,随后用两三个尖头、扁头不一的工具反复点、切、刻、划、挑……只几分钟,一张脸的鼻子、嘴巴、眼睛,甚至细致到双眼皮就浮现在面皮上。一个面人从无到有,获得了肌肉和不羁的灵魂。“开脸开得好,是一件运气事,有时开脸能做得神态如生,有时就做得没有活力。”
不同于倒模制作的千篇一律,“开脸”考验的是手艺人对题材的理解和诠释。“传说八仙分别代表着男、女、老、少、富、贵、贫、贱,八仙所持的檀板、扇、拐、笛、剑、葫芦、拂尘、花篮等八物为八宝。我做八仙面人时,专门买书研究了一星期他们每个人的故事经历。琢磨透了,做出的神态才能对路。”
“文官的肚,武将的腰,这个门神造型就比另一个好,因为他的屁股更翘,腰线显得更挺拔。”端详着自己塑的门神,刘伟不经意道。
打磨作品的同时,往往也在打磨自己,“这是一个反复跟自己较真的过程。”就像那用于“开脸”的工具,一根圆柱形的棒,被刘伟用砂纸打磨成厚约一厘米的平板,两头细,便于面人造型;中间宽,便于手握掌控。虽不比铁杵磨成针的倔功夫,但多少个挑灯打磨的夜晚,一张砂纸下尘埃纷落,手艺人万千缜密的心思就此显露无遗。
急不得
“很多作品还是做得太急了,急着要把它变成钱,细节没处理好。”潜心搞艺术和变现生存之间总有一定的矛盾,刘伟意识到自己的艺术细致劲儿越来越被损耗。
年正月,刘伟第一次体会到春节的忙碌。他精雕细琢的面塑初登摊铺林立的糖球会就赢得青睐,“我摊位前排队的人明显比别的摊位多。”很多人拿着自己心仪的图案找刘伟订制,有猫狗爱宠,有动漫人物,“行,你半小时后来取吧。”刘伟应承着,不时交出精美的作品。
以假乱真的面塑多肉
彼时虽已立春,气温却仍在零下,逛会的人都是帽子、手套全副武装,一开口就哈出白色气雾,被众人围裹的刘伟手指如蝴蝶翻飞,“那氛围让你浑身都是劲儿,一天能挣一万五六千块钱啊,怎么会觉得冷呢。”
那几年,是刘伟面塑生意的春天,“糖球会收摊的第二天,就要开始准备做下一年糖球会的面人,像一些十二生肖造型的面人,每年都不变,可以先做出来。”
“做东西的时候我手机都设在静音上,催我也看不到。”在糖球会上结识了不少老客户,经常找刘伟订制面塑,“说好哪天就是哪天。”因为经常被催单,刘伟会预估完成时间,要得太急的订单他会婉拒。
见识过一些高手做的面塑,细节处理到了“大象无形”的境界,“说不出哪里好,就是看一眼就能记住。”所以,刘伟叶一直想要做一件东西,“让你看一眼就能记住它。”
“能记住”是一种表象,要达到这样的表象,听起来简单,却不是技术参数达到后就能突破的,也是刘伟现在面临的瓶颈,“你的作品和你是平视的,只有突破一定的境界,作品才能上一个台阶。”
每个艺人都有自己的天花板,突破自我不仅需要勇气和信念,还需要涅槃重生的磨砺,急匆匆赶路的人是无法抵达的。
女儿今年3岁,因为自己和妻子都是面塑艺人,刘伟生存的压力就在眼前,“每年强迫给自己留白一个月的时间,不接或者少接商业订单,做点自己想做的东西。比如现阶段,想把《仕女图》做成面塑。”艺术与生存,刘伟努力平衡着两者的关系。
转眼又快过春节了,寒冬腊月,小院里的铜钱草却葱郁茂盛,一只叫奇奇的暹罗猫在悠闲地晒太阳。刘伟喜欢奇奇的灵性,通宵赶工时它会伏案陪伴,地上的圆球它会追着玩耍,对几案上的面塑它则蹑足绕行,顶多好奇了上前嗅一下。
天气好的时候,刘伟会攀上屋顶,端一盆猫粮,轻轻敲打盆沿,四处的猫儿得令般聚拢而来。这样的日子好不惬意。
打名气
当一个手艺人用生命的耗时来标定自己作品的价值,这是一个深陷旋涡的魔咒。“我的生命才有多少时间,我能做出多少东西来?这样算就不值钱了。”
“前几天有人订了个小老虎。”贴合新年主题,刘伟设计的萌虎造型时下很受欢迎,“很多人觉得真的老虎造型摆在家里有些凶猛,我就把老虎卡通化了。”刘伟的萌虎们忽闪着长睫毛,丝丝胡须都纤毫毕现,有的手里还高举着“嗷呜”的手牌。
“近些年,面塑的创作越来越精细和写实,更符合年轻人的审美。艾莎、变形金刚、奥特曼、美人鱼、玲娜贝儿……这些面塑造型都卖得很好。”面塑,这门“东方的雕塑艺术”早在汉代便有文字记载,辗转民间数千年,追逐时代浪潮而从容蝶变,在融入现代生活后散发出别样魅力。
临近年关,门神面塑也很畅销,秦琼、尉迟恭两位大将相对,分持鞭、锏,手托金钱,寓意年年如意,岁岁平安。0多厘米高的一对门神能卖到一千多元,“这个定价是根据我耗时来算的,像小的萌虎,我一两个小时做一个,卖价元左右。一对门神耗时两三天,就卖0多元。”
面塑的门神衣着华丽,从内裙、腰带,到发饰、胡须,都是将面皮擀薄至接近半透明,一层层“穿”上去,再用工具调整出细节,表面看不到一点接缝。“一件精细的作品一般都需要一周,有的需要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创作。”
“有大师做的门神一个就要价七八万元。”刘伟时常要面临这样的尴尬:名号响当当的非遗面人,从爷爷辈就开始做,品牌价值自然就高,东西卖得也贵。但像刘伟这样自学成才的非遗艺人,“名气没有打出去之前,挣的都是辛苦钱。”
去年12月下旬,刘伟接到一单生意,去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厅门口现场做面人,分给就餐的客人,中午两个小时,晚餐3个小时,一共挣了元。活动到晚上8点半才结束,天下起大雪,从市南区到平度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路,刘伟走了个多小时。高速封路,只能走小路返回,地面滑得像镜子,在一个拐弯处,刘伟的车打滑,原地转了两个圈,“幸好当时没有别的车经过,否则就很危险了。”那天赶回家,已经是次日凌晨1点钟。
为了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刘伟要抽出时间担任一些社会角色:平度市老年大学面塑专业教师,青岛黄海学院艺术学院外聘导师,平度师范外聘导师……他的面塑作品去参加比赛,“仕女人物”曾荣获中国工艺美术博览会暨文化旅游交易会银奖,“八仙献寿”获青岛十大工匠最佳设计奖……
他还曾尝试网络直播卖货,“平台让我一天呆够8个小时,不停地讲,好烦啊。”刘伟很无奈,“其实,我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我是人群中喜欢躲在角落里的那类人。”
1月16日,孩子们的寒假面塑班开课,这是刘伟很享受的时光。他和妻子组织孩子上课的时候,女儿就在教室里穿梭着,偶尔坐下来捏一团太空泥,造型竟也让人称奇。小院里飘荡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欢笑声,像蹬落枝头积雪的一行麻雀,在空中展翅撒欢。
“和孩子相处很简单,好还是不好,我会直接告诉他们。”这样单纯直接的表达方式,孩子们喜欢,也让刘伟回归到生活本真。
拆迁中的村子,小巷安然。站在小院里,抬眼望向附近的高楼,静巷与闹市好像就差了一道院墙的距离,它们都是生活的轨道,默默前行,时有交集。
《海边的马头琴》
文/半岛全媒体记者洪琥郑成海图/半岛全媒体记者朱佳鑫(署名除外)
过了腊八就是年,在西海岸新区金沙滩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居民们正踏着忙年的脚步进进出出,楼内一处房间却不时传出阵阵沉郁悠扬的琴声,将高天流云、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风光瞬间拉近到听者眼前,让大家紧张忙碌的心情不觉就放松下来。
演绎这精彩旋律的,是“85后”小伙杨易锡和他的7名小学生弟子,他们手中的乐器叫“马头琴”。这些学生的老师杨易锡,是世界马头琴大师齐·宝力高大师的学生。在远离苍茫草原的黄海之滨,作为非遗代表的马头琴正走进越来越多的孩子心里。
他与马头琴
原本是一次偶遇
“哪能动不动就躺平呢?”杨易锡不是一个喜欢按部就班的人。
杨易锡的老家在东营,学的是电子专业,年被一家企业派驻青岛工作。数年后,在青岛站稳脚跟的他创办了自己的企业,生产工控机,年收入可达几百万元。
一个30来岁的小伙,事业顺风顺水,收入也很可观,按大多数人的理解应该很知足了,可杨易锡骨子里却对音乐有着一股“执念”。
早些时候经人介绍,杨易锡曾跟随青岛的一位老艺术家潜心学习二胡。一次偶然间,他听到《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这首歌,配乐中婉转悠长的马头琴声仿佛天籁,被震撼到心灵的同时,让他对这一乐器产生了极大兴趣,期待着有朝一日能拜师学艺。
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年5月,马头琴大师齐·宝力高来青巡演。虽然从未谋面,但杨易锡知道,齐·宝力高是现代马头琴艺术宗师,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曾数次改革马头琴的制作工艺和演奏技巧。
赶着巡回演出的机会,几经辗转,杨易锡如愿见到了自己仰慕已久的偶像。“大师见到我的那一刻说了这样一句话——一看你就是个‘做’马头琴的人。”
杨易锡与齐宝力高合影受访者供图
这次见面,不仅让这对师徒结缘,也让杨易锡从此走上了另一条人生之路。
马头琴是国家级非遗,这些年来,齐·宝力高在全国各地举行巡回演出,就是希望这一宝贵的非遗文化得到更多传承。大师的话,也让杨易锡感到了肩头沉甸甸的责任。
大海与草原相隔上千公里,在青岛这样一个城市推广马头琴会不会有人接受?杨易锡问遍了身边的亲朋好友,大家的答复几乎都差不多:不看好。“好好当自己的老板难道不香吗,别整天异想天开了。”一位多年好友甚至这样劝道。
“与钢琴等相比,马头琴毕竟属于小众乐器,了解它的人太少,推广起来肯定很难。”杨易锡的想法与大家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了解的人不多,才需要有人大力来推广。
在一片惋惜和不解声中,他毅然退出企业管理层,只保留了一小部分股份,转身把所有精力投入了马头琴文化的传承推广。
播种马头琴
他算了一笔“账”
“马头琴是有灵魂的乐器。”作为国家级非遗,马头琴是我国蒙古族流传悠久的民间乐器,它一共有两根弦,外弦和内弦分别是用多根尼龙丝组成,可以演奏出千变万化的动听旋律。在杨易锡看来,马头琴造型独特,声音更是直抵人心,这样一把颜值与内涵并重的乐器,孩子们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呢?他告诉自己,要用行动在孩子们心里播下音乐的种子。
西海岸新区凤凰岛小学,这是一所以音乐教育为特色的学校,对马头琴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热忱,甚至拿出专门的教室,并投入资金购买了相关教学设施。年下半年起,杨易锡成了该校一名“编外老师”。
去年8月起,杨易锡又带着马头琴走进天山学校,每次给孩子们讲课,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也都坐在教室后面静静地聆听。在此之前,天山学校负责人曾专程赶赴杨易锡的工作室,商量合作开课的具体细节。
杨易锡还算了一笔更长远的“账”。他从师资源头入手,主动找到青岛幼儿师范学校,提出为学校免费培养马头琴特长教师,还免费向学校提供了十多把马头琴。“等这些学生将来毕业后参加工作了,他们就可以把马头琴演奏技艺传授给更多的学生。”
然而,杨易锡面临的第一个难题是如何让孩子们迅速上手。
按照传统学习方式,将是一个非常耗时耗力的过程,也是一个颇为枯燥的学习阶段。对很多年纪小的学生来讲,很可能还没开始正式学习曲目,就已经失去了兴趣。如何既让孩子们愿意学,还要让他们学得快、学得好呢?
几经摸索,杨易锡想出了一个妙招:在琴身上做出8个标记,分别对应不同把位。孩子们只要按照老师的要求,统一按下指定数字对应的把位,就能演奏出一致的曲调。这一技巧很快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孩子们拿到琴后,往往学到第三节课就能演奏曲目,积极性明显高涨起来。
他约请专家结合古诗词,专门为马头琴谱写了四五首曲子,将非遗文化与传统国学创新融合;他把马头琴的凄美传说搬上课堂,故事让孩子们的泪水和着笑声,激发起学习传承马头琴的兴趣和志向……
3年来,在这几所学校,杨易锡一共招收了多名学员。每周5个工作日,他有天奔波在授课的路上。来去匆匆,他的午饭常常是从路边小摊买个火烧啃上几口,全然没了往日的“讲究”。
“感恩遇见,您是他们最棒的老师……”一位家长在给杨易锡的 事实上,在推广马头琴的过程中,杨易锡也遇到过失败和挫折。最初,他曾与一所学校达成协议,在其中一个年级的6个班进行整班化教学,购置大量乐器设备和师资就投入了几十万元。然而,一年后评估发现,并没有收获理想的效果。这也让杨易锡警醒,马头琴推广不能急功近利,盲目追求规模只能适得其反。
杨易锡的马头琴工作室设在栈桥附近的一栋大楼里。凭窗眺望,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工作室里的马头琴声,则把人带回到了遥远辽阔的草原。
“做一名温和而坚定的老师。”从年到现在,朋友们为杨易锡大体算了算,在马头琴推广方面的投入已超过了万元。然而,杨易锡依旧固执地坚持传承马头琴就不能想着去赚钱。
为了给孩子们做出好琴,杨易锡不仅建起了制琴基地,还花大价钱从欧洲等地采购枫木用作原材料。马头琴琴身略长,低年级学生拿起来都有些费劲,更别提“人琴合一”,他大胆做了改进,缩短琴身,设计出更符合小学生身高的琴包,让孩子们拿起来更顺手,练习起来得心应手,背在身上也更加贴身。驱动他不顾一切地做这些付出的,是孩子们那一声声真挚的“老师”,一双双清澈的眼睛。
一把马头琴就是一片移动的草原。眼下,杨易锡正在多方奔走,积极推动齐·宝力高国际马头琴学院项目在莱西落地。按照他的规划,未来要争取在青岛的各所高校里也开设马头琴专业或课程,在青岛的每个区市中小学中设立1到2处传承基地。他期待着,再过几年,马头琴文化能在青岛的校园里遍地开花。
“只有让马头琴与本地文化充分结合,拉出咱们青岛的蛤蜊味来,它才能在大海之滨散发出更加独特的魅力。”杨易锡坦言,他除了给孩子们上课,更多的时间用在了琢磨如何让更多的人了解并喜欢上马头琴。“春节即将到来,丰富多彩的民俗表演活动轮番上演,此时此刻正是推广马头琴的好时机。我打算编排一些本土特色的曲艺节目,让孩子们用马头琴进行演绎,带给大家别具一格的视听享受。”
临近年关,刚上初中的儿子也开始嚷着要学马头琴了,这让杨易锡很欣慰,心里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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